【楼诚】夕阳红3.0 二
接上文~
阿诚和隔壁那位奇怪的明先生不知道怎么的就熟起来了。
阿诚下了学从明先生的门前走过，明先生招招手，让他进屋。
明先生是个很有学问的人，阿诚早就知道，所以他也很乐意待在明先生的书房，被层层的书包围着写作业，好像那样就能染上一身书香一样。
这时候明先生就坐在小沙发上，拿了本书慢慢看。他的目光一向是凌厉的，即使隔着金边眼镜也让人不敢直视，唯独在低头读书时，淡淡的柔和从眼底溢出。
阿诚觉得明先生是一个执著、耐心的人，因为自他来的那日起，就从未见明先生换过手中的书，永远是同一本。他眼尖，认出那是一本小说——《红岩》，封面有些旧，纸也发黄，看着有些年头了。他没翻过，因为明先生很宝贝那本书，总是锁在抽屉里。
拿笔敲了敲脑袋，阿诚继续写字。明先生听到动静，抬头看了他一眼，浅浅地笑。
入冬了，天气越发寒冷。
明先生的身体不大好，这几天一直躺在床上休息。阿诚不放心，下了学就跑到明先生的家里去，端茶送药。
明先生有头痛病，疼起来脸都变白了，吓得阿诚就要出门找大夫，还是明先生拉住他，一边用手按着脑袋，一边说：“没事，老毛病了。”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，递给阿诚，“我的书桌抽屉里有药，你帮我拿过来吧。”
阿诚接过钥匙，往书房跑。他从未打开过明先生的抽屉，竟有点好奇。
钥匙插进锁眼，“咔”一声，锁开了。
他小心翼翼地抽开抽屉。那本《红岩》一下就进入阿诚的视线，他愣了愣，看到了一旁的药瓶，抬手拿了药就回到卧室。
他服侍明先生吃药喝水，然后看他躺下休息后，关灯出了房门。
回到书房，他像往常一样拿出作业本，开始做功课。一低头，正看见抽屉未关紧。
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，他打开了抽屉，拿出了那本《红岩》。
书厚厚的，因为经常被人翻阅，封面上有一条一条的痕。
他翻开第一页。
大片的空白，上面有两行劲瘦有力的字——问兄安，愿共勉之。阿诚。
他愣了愣，阿诚？马上又反应过来，可能是一个同名的人。想了想，恍然大悟，怪不得明先生当时知道他叫阿诚后有点惊讶呢。
他又往后翻了翻，书上做了批注，看笔迹应该是那个叫“阿诚”的人写的。他合上书，默默猜测那个和自己同名的人会是什么样的。是像明先生那样严肃认真吗？还是像他的老师一样温和腼腆呢？
抽屉里还有些信封，微微发黄，时间都很长了。他拿起一封，轻如蝉翼。信封上写了四个字“明楼兄启”，还是那个劲瘦有力的字迹。
原来明先生的名讳是楼啊。
信封里没有信，只有一张薄薄的纸。倒出来一看，原来是一张照片。
照片上的是那个全家福里站在明先生左边的高高瘦瘦的年轻人，他穿着一身制服，一只手托着帽子，腰板挺直，朝着镜头腼腆地笑。照片背后角落里写了三个字——兄惠存。
他“啊”了一声。原来阿诚就是明先生的二弟。
像是知道了什么秘辛，阿诚有点不好意思，赶紧把照片放回信封，又把《红岩》放回抽屉，做贼一样合上抽屉。他慢慢向后仰，靠着椅背吐了口气。
明先生有个弟弟，叫阿诚。
但是他们为什么不住在一起呢？
阿诚觉得自己真是坏极了。
那天他耐不住好奇心，翻了明先生的抽屉。回去后，想来想去，觉得侵犯了明先生的私人领地。老师说过，要尊重别人的隐私。
心中有愧，面对明先生的时候，阿诚也觉得忐忑不安，生怕明先生发现自己的行径后生气。
抬头看看依旧坐在小沙发上静静看书的明先生，阿诚觉得内心更加煎熬。阿诚啊阿诚，明先生对你这么好，你却随便翻别人的东西。
明先生似乎察觉到阿诚的注视，抬头望去。
阿诚来不及收回目光，生生撞了上去。
明先生收了书放在矮几上，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阿诚怯怯地摇头：“没事。”
明先生探究着看了他一眼：“最近几天你总是心慌意乱的，写的字也飘飘散散的。究竟出了什么事？”
“先生……”阿诚嗫嚅了很久，才带着悔意开口，“对不起，先生，我翻了你的抽屉。”
明先生没说话。
阿诚低着头，等着明先生发火，但是明先生迟迟不开口，偷偷抬头瞄了一眼，看见明先生严肃的眼睛，又赶紧低头。
过了许久，明先生才开口：“阿诚。”
阿诚怯懦地低着脸不敢动。
明先生又说了一句：“阿诚，抬起头来。”
阿诚终于抬起头，却不敢看明先生。
明先生叹了口气：“知道错了？”
阿诚点点头。
明先生又接着说：“错了还知道承认，尚有药可救。”
阿诚呐呐地问：“先生，您……不生气吗？”
明先生瞥了面前害怕得很却又强自镇定的男孩子，声音依旧严厉：“自然生气，越来越没规矩。”缓了缓，“不过念在你诚心悔过的份上，我就原谅你了，不过还是要罚你。”
听到这个，阿诚到时舒了口气，先生没把他赶出去、不让他再进门，他已经很满足。
明先生起身，走到书架旁，抽出一本厚厚的书，放到阿诚面前：“就罚你一周背一篇文章吧。”
阿诚看了眼，是一本《道德经》。他第一次见到这种书，好奇地翻翻，满眼古文看的他瞬间就头大，又不敢反驳先生的惩罚，只好苦着脸点头。
明先生看见这小子满脸不情愿，笑笑：“不懂的就来问我。”
阿诚点点头，心中终于安定，再也不用为了自己的错误惴惴不安。
TBC
